皇帝看了秦长风一眼，无声长叹。

“准了。”

“谢父皇隆恩。”

溶月低着头，缓缓站起身。

就这样吧。

她与溪辞的这段情，溪辞尽力了，她也尽力了，奈何，人间不是只有她和他，她该退，就得退。

溶月转身，抬步走向殿外。

“宁顽顽，你敢走？！”

不走又能如何？

难道真让秦长风为了她，与文武百官为敌，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即将大一统的四国天下吗？

她不能。

溶月头不回，脚不停，即将和廉聿为错身时，她略略缓步，轻声问道：“廉司徒，如此可以吗？”

这一刻，廉聿为满心钦佩。

人间，多得是求而不得，拼死拿起的人，却不多满心眷恋，却依然能放下的人。

西汉的太子妃，是个合格的太子妃。

廉聿为躬身：“太子妃大义。”

大义？

“呵……”

她何曾是什么大义之人？

她这一生，从此始终都是一个狭隘自私，满心算计的人，她，不过是舍不得心上人为她而错失。

“廉司徒过誉了。”

溶月继续向前，面无表情地和竹湘妃错身。

她不想搭理竹湘妃，但竹湘妃却不肯，她卷起红唇，勾出一个得意的大笑：“宁溶月，我赢了。”

溶月停步，目光掠过竹湘妃。

这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是一个站在秦长风身边不会被他压得黯然失色的美人，是一个让上一世的她，长春馆的诸多伎子谈论一生，羡慕了一生的美人。

她们曾躲在暗无天日的幽闭中，无数次地谈及这位集美貌、才情、显赫家世于一体的第一美人。

她们艳羡她拥有她们不可企及的富贵、世人敬佩、无限选择，和势必一世太平的人生。

原来，她并不值得她艳羡。

“就当如此吧。”

溶月勾了勾唇，径自错身。”

“站住！”竹湘妃恼怒地探出手，扣住溶月的右臂，“宁溶月，你笑什么？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放手。”

明明是她赢了，她毁掉了秦太子对宁溶月的情之所钟，从此以后，她将和无数女人共享秦太子的宠爱。

她不该痛哭流涕，朝她失声怒吼吗？！

她为什么不哭？

“宁溶月，回答我！”

溶月甩开竹湘妃，继续往殿外走，竹湘妃却尤不甘心，她再次伸手去拽溶月，但没等她拽到她，溶月脚下一软，栽向一侧。

“太子妃——”

冰娘大惊失色，拔腿冲向溶月。

与此同时，高阶上的秦长风脚下一点，如一道光，掠到溶月身后，托住她的腰，把她搂回怀里。

他搂住她的一瞬间，猛地抬起一只脚，踹向竹湘妃的心窝。

他的这一脚踹得极狠，踹得竹湘妃像是一支离弦的弩箭，在半空掠过一道弧光，然后撞上木柱。

“咳——”

竹湘妃横倒在地，鲜红的血色，像是一场雷霆暴雨，从她的唇齿间喷出，在青砖之上流成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