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蒋壕没避开了电脑的话题,看了看窗外,对记者说:“我每天都憋在房间里,天黑之后,总要出去走一走,透透风。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一边走一边聊。”记者说:“好,我已经听得毛骨悚然了。”
周:你可别吓我啊。
蒋:我写的故事都是借鉴自己的生活,你别多心。蒋壕没和那个记者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聊。风迎面刮过来,两个人走得稍微有点吃力。蒋壕没突然问那个记者:“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来采访我了?”——你肯定后悔了。
静了几秒钟,从整个语境上判断,周好像是愣了愣,显然没搞清“你肯定后悔了”这句话是小说中的蒋壕没对那个记者说的,还是面前的蒋壕没对他说的。他好像很快就从蒋壕没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周:你别开玩笑,我后悔什么呀?
蒋:那个记者对蒋壕没说:“你别开玩笑,我后悔什么呀?”
周:你……
蒋:我的故事就写到这儿,后面的我还在构思中,一直没想出一个恐怖高潮来。我见你,就是想从你身上得到后面的情节。或者说,希望我们两个人把故事进行下去。
周不说话了,接着,录音带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谁走进了蒿草里。
周:(惊慌地)那谁!你快朝那儿看!
蒋:怎么了?
周:前面有个人!那儿就是墓地了吧?
蒋:你又反过来吓我了?
周:不不!唉,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蒋:是你看花眼了。
周:刚才真有个人!会不会是盗墓的?
蒋:这片墓地里埋的都是当地农民,又不是秦始皇,谁盗啊?
周:可是,谁没事到墓地里转悠啊!
蒋:哎,这个情节好,小说可以继续了——那个记者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墓地里有一个人,他吓了一跳,蹲进草丛朝前方看去,那确实是个人,他拿着一个铁东西在一块墓碑上凿着:“乓!乓!乓!——”声音在风中传出很远。他壮着胆喊了一声:“谁?”那个黑影回过头来,似乎擦了擦满头的汗,粗声地说:“我。”记者厉声问:“你在干什么?”那个人不满地说:“他们把我的名字刻错了,我改过来。”记者感到这声音很熟悉,抖了一下,立即回头看去,身后的蒋壕没突然不见了。他正愣着,那个人影从黑暗中朝他走来,正是蒋壕没,他在黯淡的月光下面色阴森,手里拿着一个凿子。记者战战兢兢地说:“你……”蒋壕没说:“他们把我名字里的‘壕’刻成了土豪的‘豪’,我改过来了。”那个记者当场就昏倒了。
周:我好像听过这个段子。
蒋:这个段子是我编的,一定是传开了。
周:咱们回去吧,我真怕这时候出现一个人“乒乒乓乓”凿墓碑。
蒋:好吧。
周:刚才,你讲的是一个鬼故事。我觉得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或者说是一个像人但是不是人的东西。
蒋:(声调低低的)你指的是什么?
周:我们回去吧?
透过采访机和口袋摩擦的噪音,能听出两个人的脚步声,有点杂乱。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周:你怎么了?
蒋:(声音很远,很不清晰)没怎么呀。
周: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蒋:是你走得太快了。
周:你好像在等谁。
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周:那你总看后面干什么?
蒋:你不是也在朝后看吗?
周:我是在看你。
蒋:……
蒋壕没说话的时候好像回过头去了,听不清。接着,周似乎意识到采访机还在录音,他“啪”地关掉了。
再次出现周和蒋的声音是在几秒钟之后,听得出来,这时候两个人已经朝回走了。
时间显示:2002年5月29日,0:12分。
蒋:你抖什么?
周:是你那个鬼故事太吓人了。
蒋:其实那不是一个鬼故事。
周:我没明白。
蒋:那坟里埋的真是蒋壕没的骨灰。
周:我还是没明白。
蒋:你听我接着讲构思。
周:我们能不能先进屋?
开门的声音。从这个声音可以听出,这扇门很沉重,两个人好像又走进了那个深深的宅子。
蒋:坐,喝水。
周:谢谢,我真的口干舌燥了(“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放水杯的声音)。
蒋:刚才我讲到,那个记者被吓昏了,后来他慢慢苏醒过来,看见那个蒋壕没阴森的脸正贴在他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蒋壕没的房子里。在明晃晃的灯泡下,两个人就那样对视着。
哎,周荣起,假如在荒郊野外的一个空房子里,你和一只羊度过漫漫长夜,在明晃晃的灯泡下,那只羊总是木木地看着你,你会怕吗?
周:不会。我就属羊,我对羊印象很好。
蒋:假如,你忽然知道一个秘密——这只羊不是一只正常的羊,它是一只克隆的羊。这一夜,你会怕吗?
周:那也许会
。
蒋:为什么?
周:我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会有点怕。
蒋:你担心它有什么缺陷?
周:好像不是。
蒋:你担心它突然哭出来?
周:好像也不是。
蒋:你担心它扑上来把你吃了?
周:我真的说不清自己怕什么。
蒋:那么,假如你忽然知道,跟你深夜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克隆人,你怕吗?
周:我肯定怕。
蒋:我想把这个科幻作家蒋壕没就写成一个克隆人。他是一个复制品,另一个他死了,他在墓碑上为另一个他改名字,不是鬼。这回明白了吧?
周:科幻恐怖小说?
蒋:不是科幻。
周:写克隆人还不是科幻啊?
蒋:前些日子,意大利那个叫塞韦里诺·安蒂诺里的医生在阿联酋一个学术会议上宣布他已经在克隆人了,很快这个地球上第一个克隆人就将出生,全世界都炸了锅。我想写,实际上,第一个克隆人早已经出生了,只是他悄悄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他诞生在中国一个科学家的地下实验室。
周:有意思。
蒋:现在,各国政府和国际主流科学界都反对克隆人,在这一点上,全世界是一致的,这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基本共识。联合国还专门成立了反对克隆人国际公约特设委员会,制订禁止克隆人公约。连试管婴儿之父——英国剑桥大学教授罗伯特·爱德华也反对克隆人。你对克隆人怎么看?
周:我赞同。
蒋:我本人是强烈反对克隆人的,我的小说表达的正是这个观点。我觉得不仅仅是要把克隆人消灭在胚胎状态,连那些追名逐利的科学家,那些为人类制造灾难的家伙,也统统该消灭。
周:目前人类克隆了老鼠、兔子、鱼、羊、猴子、猪、牛、大熊猫……为什么就不能克隆人?
蒋:如果人类像翻录磁带、复制文件那样,任意生产遗传物质完全相同的生命体——克隆人,你不觉得那很可怕吗?
周:我倒觉得,克隆人是对人类最大的一个考验。目前,我们的心理还显得过于脆弱,经受不住这种冲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克隆人出现,不论是对克隆人,还是培育出克隆人的人类,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此,现在就克隆人类可能为时过早。不过,恐慌、禁止、分歧、辩论、甚至杀戮等等,都只是过程,可能很短暂,也可能很漫长,最终克隆人必然要出现的。最好等到我们具备了心理承受力,克隆人再出现。
还有眼前在技术上也不到火候。你看,那些克隆动物的呼吸系统、心脏以及循环系统总是有问题,那么克隆人就更不安全了,比如早产、死产、畸形、早衰,甚至少胳膊缺腿、内脏不全。人类为了探索科学,以生产一大批残次的克隆人作代价,这是不道德的。
蒋:除了生理上的问题,克隆人一定还有心理上的缺陷。你想过没有,克隆人不仅会给人类带来混乱和危害,对于克隆人本身来说,他的出产也是终生的灾难。他必定孤独,那不是因为没有知音没有朋友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的孤独,而是一种异类的孤独。他没有亲人。如果这个克隆人是个男人,那么提供体细胞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哥哥和弟弟,那仅仅是与他只有年龄差的同胞胎。如果,这个克隆人是个女的,提供体细胞的那个人,更不是她的父亲了,当然也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她的姐姐和妹妹,这很别扭,两个女人合伙制造了她。这个克隆人的生命可能来自那个体细胞提供者的大腿,也可能是来自那个人的肝脏,甚至可能来自那个人的头发,任何一个机体细胞,都可以生成一个完整的机体,这是生命全息现象,你应该懂。而提供子宫的那个女人也不能算是这个克隆人的母亲,那只是一个孵化器、生育机。克隆人没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父母,只有社会学意义上的养父母。对于克隆人来说,独立的人格天然缺失。他没有归属感,他仅仅是个影子,可怕的是,这个影子有意识,有思维。还有,这个克隆人的大脑也是复制的一部分,假如这个大脑里还残存着被克隆者的记忆片段,那就更恐怖了,就像一个噩梦。另外,恐惧会伴随他一生。没有人会真诚地关爱他,他是异类,人类对他如临大敌。他可能一辈子生活在实验室里,这个世界对于他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周:人类应该像对待邻居一样平等地对待他们。
蒋:克隆人是一种无性繁殖,这个你知道吧?
周:知道一点点。这个我在学校时学得不好。
蒋:从进化论上讲,无性繁殖是最低等动物的繁殖方式,比如分裂繁殖、出芽繁殖。拿植物来说,比如葡萄枝,切成几段插进土里,它就会变成几株;还有土豆,切成几块埋进土里,就会生出土豆秧。有性繁殖新生命有一个基因程序重组的过程,要几个月,精雕细刻;而克隆人的无性繁殖过程,甚至几个小时就完成了,那是一个粗糙的过程。
周:好像有科学家提议,最好克隆出无意识的人,瓜分他的器官用于医疗。
蒋:这个想法是无法实现的,没有独立的DNA能决定意识是不是存在,也就是说,基因技术不可能把意识取出来像盲肠一样扔掉。
周:哦。
蒋:我想,最后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人类把克隆人当成人体器官仓库,人类好比完整的汽车,而克隆人就是一堆汽车配件了。那样的话克隆人就连奴隶都不如了,那样的话,人类文明就退回蛮荒的原始社会了。
周:那是恐怖分子才干的事。
蒋:如果没有法制,所有人都是恐怖分子。
周:你把人性看得太黑暗了。
蒋:总之我认为,克隆人的出现,就是人类文明的末日,绝对是反人类的罪恶之举。
周:你太激动了。
蒋:我没激动。
周:最早,输血、器官移植什么的还受到巨大的争议,可是现在这成了现代文明的一部分。科技应该带动观念进步,观念不能阻碍科技发展。我觉得,克隆人本身是人类科学的一次伟大飞跃。多少年之后,当我们和克隆人成为朋友或者同事甚至配偶的时候,回想全世界对克隆人的同仇敌忾,那是历史的笑柄。好了,咱俩换个话题吧,克隆人还都是没影的事呢——我怀疑那个意大利的医生是在吹牛。你接着讲故事。
蒋:制造蒋壕没的人叫黄玉凤,他在一所大学当教授,搞遗传生物学研究。他知道,从医学角度说,他在制造一个无法预知的后果。从司法角度说,他这完全是违法行为。从道德角度说,他的行为违反了现代人类社会的伦理。但是,他非要做这件事,他认为自己是伟大的。
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偷偷在家里的地下室开始了克隆人的实验,他每天都工作在显微镜和玻璃管中。终于有一天,妻子和他离婚了,她给黄玉凤留下了一大笔钱,然后去了美国。后来黄玉凤一直未娶。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叫蒋壕没的男人。黄玉凤买通了他,他接受了这个实验,同意复制自己。不久,黄玉凤又用相同的办法,买通了一个神秘的不愿意公开姓名的女人,她愿意生育这个克隆人。黄教授克隆人的方法和克隆动物一样,把那个神秘女人的卵细胞中的DNA取出,植入男人体细胞中含有遗传物质的细胞核,经过微弱的电刺激,使卵细
胞分裂,发育成胚胎,再植入子宫。
克隆出来的蒋壕没是1977年出生的,那时候,约翰·格登克隆蝌蚪引发的关于克隆的第一次大辩论已经过去15年。那个神秘女人生下这个克隆人之后就不见了,她永远地失踪了,黄玉凤再也没找到这个人。她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在克隆的蒋壕没快出生时,那个被克隆的蒋壕没比任何一个要做父亲的人都激动。可是,就在黄玉凤在他家秘密地为那个神秘女人做剖腹产的时候,他却突然离开了。半夜的时候,他打来一个电话,战战兢兢地打探这个克隆人的情况。黄玉凤激动地说:“一切正常,一切正常!”当黄玉凤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时,他说:“我突然很恐惧见到这个婴儿!”从此,这个被克隆的人一次都没有来过黄玉凤的家,一眼都没有看过他的复制品。而且随着克隆出来的蒋壕没越来越大,他终于承受不住这个现实,疯掉了,满大街狂跑。
英国科学家克隆出名为“多利”的羊时,蒋壕没已经20岁。蒋壕没除了长得比正常人大一号外,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异常。只是,他到了夏天也不穿露脚指头的鞋,谁都没注意这件事。黄玉凤一直没有告诉蒋壕没真相。蒋壕没从小到大,一直不爱说话,不爱见人,性情极其敏感。
一天夜里,黄玉风半夜里突然醒了,他不是被惊醒的,也不是自然醒的。睁开眼,他看见蒋壕没的脸近近地贴在他的头上,正在静静地注视他。黄玉凤吓了一大跳,问:“你怎么了?”蒋壕没不说话。黄玉凤又问:“深更半夜你干什么呀?”蒋壕没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是人吗?”黄玉凤哆嗦了一下:“你怎么说这种话?”这个和低等动物一样繁殖出来的人,这个像细菌一样一分为二的人,这个只用几小时就重组基因程序的速成人——木木地站直了身子,像梦游一样无声地离开了。第二天,黄玉凤在电视上看到有个人出车祸死了。那个满脸是血的人正是提供体细胞的那个蒋壕没。一个疯子,被车撞死了,这个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黄玉凤却感觉有点蹊跷。
又过了半年,他又在电视上看到一个新闻——又一个女人出车祸死了。看着那个死人的脸,黄玉凤惊呆了——那正是他多年都找不到的那个生育克隆人的神秘女人!他断定是克隆出来的蒋壕没杀了她!可是,他怎么找到那个神秘女人的呢?这好比一个在自由市场上出售的鸡蛋,在千里之外的乡下找到了生下它的母鸡,然后它把母鸡吃掉了。
这时候,黄玉凤感到他也要大难临头了。果然,看完那个电视的晚上,半夜他又莫名其妙地醒了,看见那个他养育了二十年的克隆人近近地站在他的面前。克隆人又一次阴森地问他:“我是人吗?”这一次,黄玉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一命呜呼了。
此后,又有五个人死在这个克隆人手里。每次,蒋壕没都让被害者喝水,那水里有迷魂药——你别怕啊,尽管喝——大约一个小时后,这个人昏迷了,克隆人就把他背到深深的地下室去,在那里把他复制——他之所以把那个记者背回来,就是要从那个记者身上提取他的体细胞,最后,他再把人杀掉,扔进蒋壕没那个坟里。他在不停地制造他的同类。
周:这时候,警察该出现了吧?
蒋:还没有写完,但是我有个感觉,警察离真相太远,他们也许会出现,但是那时候,记者肯定已经被杀了。我觉得他不可能活着走出那个房子。如果,克隆人刚刚要对他下手,警察就出现了,那太虚假了,就像早年间的国产破案电影一样笨拙。
周:慢慢写吧,我相信结尾也会很精彩的。你写完了,先用电子邮件发给我,我先睹为快。
蒋:你这样说,我写下去就更有信心了。
周:现在,中国还没有专门写克隆人的小说,应该会引起反响。呀,我得回去了,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
蒋:别急。
周:你还有事吗?
蒋:当然有事。
周:噢,你说吧。
蒋:(声音压得很低)在这个深夜里,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周:什么?!
蒋:其实,你是一个克隆人。
一声巨响,好像茶几被掀倒了。不是周跳了起来,就是蒋跳了起来。
周:我?
蒋:就是你。我和你聊了这么久,其实就想告诉你这个秘密。刚才我一直在暗示你,你是克隆人,你是这个地球上第一个克隆人!
周:你胡说!
蒋:你从小是由你的养父母从路边的垃圾筒里捡到的。他们以为你是一个正常的弃婴,他们不知道你是一个克隆人实验品。那些人把你制造出来之后,看着你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突然害怕到了极点,就把你扔掉了。你是另一个人的复制品。
周: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能拿出证据吗?
蒋:(嘿嘿嘿地怪笑起来)我只是让你感受一下,假如一个人突然知道自己是克隆人,内心将是怎么样的。
周:你再这样玩下去,我会疯的。
蒋:哎,你今天来之前,有没有对你的同事说你去哪儿?
周:没有。——啊,我对我妈说了。
蒋:那就没事,你晚一点回去,家里也知道你在哪儿。再坐坐,我们来结尾。
周:我真得走了。
蒋:我之所以一直挽留你不让你走,确实是因为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周:什么秘密?
蒋:你有没有感到我和这个小说中的人物太像了?
周:我已经把你和他混淆了。
这句话突然让蒋缄口了。他停顿了大约十五秒,突然说话了!
蒋:你说,我是人吗?
周:你……
蒋:那几个失踪的人虽然死了,却获得了新生,他们的克隆胚胎都在地下室放着,你想看看吗?
周:你可别开玩笑。
蒋:天这么黑,我开什么玩笑?
时间显示:2002年5月29日,0:45分。“轰隆”一声,好像是身体撞在门板上的声音,还有玻璃的破碎声,人的厮打声……
蒋:你逃不掉的。就这样,看着我,听我说,很好。(停了停,他的声调一下变得悲凉起来。)我想,我是因为需要朋友才这样做的!
周:(这么短的时间,声音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我现在就是你朋友啊。
蒋:(明察秋毫地笑起来)不,你不是我的朋友。你和坟墓中的那个我是同类,你们才有可能成为朋友。我很快就会把你送去的,让你和他躺在一起。那里面很大,除了那个我,还有另外五个人,你们都能成为朋友的。我要交的朋友不是你,而是克隆的你!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忠于友谊,会对那个你很好的。
周:你还在和我开玩笑。
蒋:(突然怒吼起来)你知道我对你们人类的仇恨有多深吗?啊?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用笔记录我的孤独、痛苦、恐惧、迷茫、仇恨!那是一部血淋淋的作品!你知道我把这本书藏在哪里了吗?你们人类永远找不到!我在杀死一个微雕艺术家之前,让他把这些文字都刻在了我的寒毛上!我的全身密密麻麻地刻着对你们人类的刻骨仇恨!你们人类的罪恶擢发难数!你别担心,日后,即使你墓碑上的名字被刻错了也没关系,二十年后,另一个你会为你把它改过来,我保证。
就在这时候,录音机停了,磁带到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