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打仗多了,和将士们一起野外扎营,总能学到点东西。/咸/鱼`墈,书_徃· \勉′费′阅′毒\”
暮色中,篝火舔舐着鱼肉表面的琥珀色油光,油脂滴入柴堆发出滋滋轻响。摇光仔细地转动着树枝,荷华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两个时辰过去,他总算抬起头,对她道:
“好了。”
烤熟的青鲂鱼散发出阵阵焦香,表面泛着油亮的金黄,摇光撕下半条烤鱼时,焦糖壳般的脆皮一阵细碎的爆裂声。
荷华接过烤鱼,轻咬一口,香料与油脂交融的香气窜入鼻腔,肉汁在齿间迸发,混着炭火气在舌尖炸开。
许是饿得太久,她第一次觉得稀松平常的烤鱼会如此美味,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道:“唔,不错。”
吃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规矩,姿态可能不太好看。
摇光倒是没太在意,慢文斯理地吃完剩下的鱼肉,以手巾擦拭完油污后,方才略带骄矜地开口:
“孤烤的鱼肉,自然首屈一指。”
荷华翻了个白眼,“别咕咕咕了,山洞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是鸽子吗?宸王老狗成天自称寡人,搁你这就跟信鸽一样。
摇光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微妙,“你刚刚……骂父王什么?”
荷华心下一惊,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慌忙捂住唇,意识到自己把私下骂宸王烨的称呼直接说出来了。
因为她的窘迫,摇光的脸色一时间各种变幻,似是在极力压制什么,随后,肆意笑声穿破天际。
他笑得浑身颤抖,眼角几乎要挂着眼泪。
印象里很少见他笑得如此开怀,荷华不由得愣在原地。
直到被摇光搂入怀里,她才意识到:平常摇光虽然也喜欢笑,可那笑容从未达到眼底,就像春日湖面上的薄冰,未经风吹,便会碎去。0*0!晓-税`旺¢ `追+嶵\辛_彰~踕¨
多年的宫廷生活,让他脸上好似也戴了层密不透风的面具,面具之下,他在想什么,无人可以得知。
山洞外的夜空清朗如碧洗,星光倾泻而下,像是给万物都披了层水银的薄纱。山洞里篝火噼啪地燃烧着,映得周围一切都是融融的橙黄。寂静的空气里,他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喃喃:
“真想永远呆在这里,永远只有我们两个人……”
“诗语,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明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可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
因为有她,他才如此眷恋这红尘万丈。
说到那句“又何忍死”的时候,他忽然直起身子,定定凝视她:
“我母妃在的时候,听她说夏国当地成婚风俗和宸国不同,成婚前夕男女互不见面,新妇会蒙盖头,与新郎于堂前三拜,然后坐在床榻边等夫君,只有夫君才能挑开她的盖头,在所有人面前第一个看到新妇的容颜。”
他一字一句慢慢说着,轻声问她:“如今这里什么人也没有,荷华,你愿不愿意作为我的妻子,与我祭拜天地。就当是……就当是成全我的一个妄念,好吗?”
哪怕两人已经认识数年,哪怕这两个字早已在他心底流转过千百遍,然而直至今夜,他才第一次真正叫出她的名字。
不是公主,不是女史,更不是母后。
是荷华。
姬氏有女,名为荷华。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愿言德配兮,永以为好。
面对他明澈得没有一点点尘埃的眼神,她的心重重一颤,明知道这是极为荒唐可笑的事,然而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许久许久,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眼里却涌上水雾。
条件简陋,荷华脱下自己绯红色的外衣,权当是喜帕,蒙在头上。,x/l.l¨w.x^.+c~o+www.两支插在地上点燃的树枝,就成了龙凤花烛。洞穴深处铺着摇光月白长袍的干草堆,便是他们的床榻。
他折了树叶为杯,林间溪水为合卺酒,天地万物都是他们的宾客,满天繁星都在为他们作证。
“初祭天地神祇——”
“再拜舅姑尊长——”
“三交拜以成俪——”
最后一句“三交拜以成俪”出口的刹那,两人弯腰而立,影子投在石壁上,仿佛相互连接的拱桥,谁也没有率先起身。
许久,摇光缓缓站直身子,他小心翼翼地撩起荷华的盖头,两人深深凝望彼此,明明都在笑,泪水却无知无觉地滑过脸颊。
冷月西沉,时间的流逝里,荷华嗫嚅着唇,终于轻轻唤了他一声:
“……夫君。”
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他整个人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