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是无穷无尽的冰冷恐惧——逃离!
立刻逃离这恐怖的漩涡!另一半却是被那焦枯药气引动的、源自深渊本能的凶残暴虐!
仿佛一头被投入滚油锅却死而不僵的活物!一种与炉鼎同归于尽的疯狂戾气在他血脉里嘶吼咆哮!
“嗬……”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
趴伏的身体猛地一挣!那只没被彻底冻僵的手在冰冷的泥地上狠狠一抓!
带起了泥地里那半块已经浸透了牲畜排泄冻土、冰冷肮脏的糙硬冻馍!
冰!极致的冰寒透过冻透的馍皮刺入掌心!如同捏着一块刚从冥河里捞出的死物!
馍!
这玩意儿……是苏颜给的!沾着她碾轮石粉的灰!“压惊”?!压他娘的什么惊?!
胡老六蜷缩在旁边的草堆里,抖得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呜咽轮廓。
外面风雪怒号,如同万千厉鬼在撞门。
这间臭气熏天的牲口棚,这山沟……这苏家……没一处是干净的!
胡老六的话像淬毒的冰锥悬在他头顶——沾上就沁进骨头缝的铁血水……
他狠狠将那冻硬如铁的馍馍死死攥在手里!
冰渣馍皮扎破了掌心粘稠的半冻血污,冰冷的刺痛感瞬间沿着手臂蔓延,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即将暴走的凶戾之火上!
让他体内躁动翻腾、即将被焦枯药气引爆的深渊煞气猛地一窒!
剧烈的挣扎如同两头被冻住的疯牛在经脉里僵持!
那源自焦枯药炉的吸力更疯狂了!如同一个濒死者最后绝望的攫取!
引动着他煞气中暴戾的部分狂躁嘶鸣!要挣脱冰寒的束缚!
要冲向那药气之源!要彻底将它撕裂吞噬!
冰寒!更深的冰寒!!!
掌心那冻死牛的馍馍散发的寒气!与体内挣扎嘶吼的煞气激烈对冲!剧痛!
让周天几乎昏厥!也让他濒临崩溃的心神被强行摁在冰火交织的深渊边缘!
油锅里倒进一勺滚油会怎么样?!
炸!
轰地炸开!
自己这身煞气就是那烧到滚开的油!
那苏家裂了缝的老药炉正渴望着这口油!
去填缝!去顶住它即将崩溃的药力!
不行!不能让这“油”过去!被吸干了是死!引燃了炉鼎……炸得粉身碎骨也是死!
“……水!”周天猛地抬起被污血和泥灰糊得辨不清五官的脸,声音嘶哑得像漏了气的破风箱,在风雪和牲畜的嘶鸣中断续响起,“……冷水……有吗叔?!冰的……冰井水!!”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顾不上胡老六有没有听清!也顾不上这要求有多荒谬!
他得降温!死死压住体内这锅要炸的煞气“滚油”!绝不能让这油顺着那股“焦枯”的药气丝线倒灌过去!
就在他吼出“水”字!
“吱嘎——!!!”
牲口棚入口那扇早已被狂暴风雪吹得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猛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裹挟着浓烈腥膻腐肉味的寒流!如同实质化的冰冻浊流!
疯狂地撞破门板!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如同千百把生锈的金属钥匙狠狠刮过巨大铁门的怪响——轰然灌入!!
冰冷!如同置身万年寒窟!腥臭!像是无数腐烂生蛆的内脏搅碎在寒风里!
那腥臭冰寒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冻土、草屑、甚至糊状的牲畜粪块!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劲风过处,皮肤如同被无数锋利的小刀片瞬间刮过!
周天被这狂暴到极点的混合气流狠狠拍中!整个人如同破口袋般被吹得撞在身后坚硬冰冷的草垛上!
骨头咔啦作响!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冒!手里的冻馍也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瞬息!
眼角的余光,在腥臭寒气席卷的混乱光影里!似乎捕捉到……
门口那片狂风暴雪织成的混乱帷幕深处!
一只极其巨大的、如同房屋墙壁倾倒般的灰褐色嶙峋“岩壁”!
那“岩壁”在漫天飞舞的雪粒子构成的瞬间画面中……极其缓慢地……如同远古山脉觉醒般……拱了起来!!表面布满无数道深不见底、如同巨大蠕虫爬行后留下的粘液干涸状的深沟!更恐怖的是!那“岩壁”下方……如同断裂山崖般……
凭空裂开了一条……
无比宽阔、仿佛通往地心熔炉的……巨大的、紫红色光芒疯狂闪烁流淌的……深渊裂隙!!!
冰寒!死寂!腥臭的风还在棚里打着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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