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矜持的仰着头,她云鬓高绾,珠翠斜插,簪着一朵硕大的芍药娟花,花瓣娇艳,花蕊轻颤,看着十分明艳。°比|:?奇-中?文}>网? ¢}ˉ更$]±新±¢最ˉ<¥全>她目不斜视的注视着王婉道:“皇嫂不请妹妹坐下说话吗?妹妹闲来无事,听闻皇嫂姿容绝色,迷的皇兄神魂颠倒,妹妹特来看看,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玄乎?”她眼角眉梢都微微上翘着,带着一贯常有的讥讽之色。
王婉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说道:“朝阳公主既称呼本宫为皇嫂,那本宫也得尽尽做嫂子的本分。妹妹你身为先皇之女,尽享公主尊荣,却任性妄为,言语无状,行事荒谬,全然不顾及皇家脸面和尊严。别的事本宫都不予多讲,单就是你这不孝皇亲,不尊皇嫂两项罪名,本宫就可以请皇上下旨免去你皇室玉碟上的身份。”她轻言细语的说完,抬眸扫了一下眼朝阳公主那急剧变化的面色,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两个人只是在无关紧要的闲话着家常一般。
朝阳公主穿着大红锦缎低胸裹裙的胸脯起伏着,只有披帛依然迎风晃动。从小到大,从皇宫到丞相府,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新+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节\仗着父皇的宠爱,她一贯是无所顾忌,肆意妄为,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就连她与慧机和尚私通闹得人尽皆知,臭名昭着,却依然在所有人面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名扬天下的公爹窦玄凌窦丞相也不敢有丝毫微词,她在府里一如往常的唯我独尊。可眼下,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被自己称做“皇嫂”的这位小皇后眼中的不屑与蔑视。
她不由的想起贞元二十年的春天,长安城的玉兰花如碎雪般飘落在朱雀大街,十六岁的自己,当朝皇上最疼爱的朝阳公主,端坐在朱红的八抬大轿里。身后迤逦着连绵不绝的各色嫁妆,自己傲然的坐着,指尖反复的摩挲着手上的鎏金护甲。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下,唇角勾起一抹骄矜的弧度,她今日下嫁给皇上最为倚重的丞相,窦玄凌的次子窦以爱。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窦以爱微微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挑起盖头。她眉头轻皱,美目流转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望着驸马窦以爱那英俊的面容和略显拘谨的神情,淡淡说道:“驸马,以后府中所有的规矩,须由本公主来定。?s-o·s^o¢x!s!w*.*c·o+m+”
次日清晨,她也不去给公婆请安,只将窦以爱房中侍奉的清秀婢女尽数遣走,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脯说道:“驸马以后若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就莫怪本公主不留情面,”窦以爱只得诚惶诚恐的点头应下。可他本就是纨绔子弟,又生性风流,难以忍受这这位公主夫人的骄横无礼,动辄斥责,遂频频编造谎言,开始暗度陈仓,偷香窃玉。
婚后还不到一年,她便带着人堵住了一处宅院,这里住着窦以爱花重金偷买来的青楼名妓倚翠。是自己壮若疯癫,手持利刃,冷眼看着在血泊中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恨恨道:“贱人也配怀上驸马的骨肉!”遂不顾那女子哀求哭嚎,亲手剥开绮翠的腹部,将那未成型的胎儿取出喂狗,又命人用稻草塞入绮翠腹中,再用白布裹上,冷冷掷于窦以爱面前。
窦以爱跌坐在地上,极度的恐惧,使他半天口不能言,汗如雨下。至此以后,他变得更加胆小懦弱,只敢唯自己之命是从,可自己却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那日与慧机和尚相遇,她一眼就爱上这个英俊儒雅,博学多才的年轻和尚。他是玄奘法师最得意的高徒之一,也极的父皇看重,常常入宫为父皇讲习经书。仿佛是前世的孽缘,自己为他不惜抛弃公主的尊严,对他无微不至,甚至是百般引诱,而他总是不卑不亢的婉转拒绝。直到自己再也不堪忍受相思之苦,使了手段让他喝下了自己亲手调制的药酒,才终于使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两人心意相通,如漆似胶,佛寺街巷,都见证着两人的柔情蜜意。窦以爱更是心知肚明,作为补偿,她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送给窦以爱为侍妾。本想着夫妻俩各有所爱,各得其所,也互不妨碍,可谁知那个无脑的窦以爱竟然在他哥哥窦以直的怂恿下向父皇告发此事,这才使得父皇一怒之下,腰斩处死了慧机和尚。
自从慧机走了之后,自己食不知味,万念俱灰,心中对父皇颇为怨愤。为何就许他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为何皇兄们也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唯独自己身为天之骄女,却只能守着一个徒有其表的窦以爱?
可如今,父皇已逝,再也无人可以纵容自己的胡作非为。这次入宫,就连那些宫女,待自己也远不如以往恭敬。而眼下,这个所谓的皇嫂,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给自己。可这一切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她也不再是那个来自晋阳,没见过世面的王氏女,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又得皇兄倾心相待,骄傲自负些在情理之中。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朝阳公主勉强咽下委屈,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娇嗔道:“皇嫂多心了,都是妹妹未曾言明,妹妹只是羡慕皇兄与皇嫂郎才女貌,夫妻情深。又惊叹于皇嫂您的倾世美貌,若是妹妹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皇嫂恕妹妹口无遮拦之罪才好。”
说完,敛裙福身施礼:“妹妹给皇嫂赔罪了!”王婉不由暗暗惊叹于朝阳公主的心思情绪转变如此之快,面上仍是波澜不惊道:“公主客气了,说来还是你我原本生疏的缘故,请公主坐下用茶。”
朝阳公主欠身在雕花木椅上坐下,轻抿了一口宫女送来的茶水,赞赏道:“果然连皇嫂这儿的茶水也如此香咧,与别处大不相同。”王婉淡淡道:“公主谬赞,你自小锦衣玉食,富贵无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肯定不会是专程入宫来品尝本宫的茶吧?”朝阳公主笑靥如花道:“皇嫂果真是聪慧无双,我此次进宫,是有一事需求的皇嫂与皇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