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气已渐渐的热了起来,初升的朝阳照在“蒹葭园”屋顶的琉璃瓦上,在晨光中泛着晶亮的光泽。.三?叶-屋? ^更-新?最,全,昨夜宴会的喧嚣早已散去,就像是院中矮墙外那一丛渐渐凋零的蔷薇,仿佛仍在回味那场华美盛宴令人难忘的迷醉。
崔文雅斜倚在紫檀木雕花的软榻上面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指尖摩挲着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白玉镯,这是先皇后的遗物。是文德帝亲自赐予她的,玉质细腻温润,却抚不平她心底的汹涌,李晋之那阴沉的眼眸,以其他言语中隐藏的若隐若现的锋芒,和待自己无处不在的轻慢,如一根根的细针,悄然扎入她的心扉,鲜血淋漓。
昨日太子大婚的宫宴上,那些诰命贵妇无一不是身着华服,妆容精致,言笑晏晏。自己因为才失了胎儿不久,心情郁结,再加之身体不适,本极是不愿去那种热闹的场合。但碍于王妃的身份和李晋之的坚持,不得不强打精神,咽泪装欢。谁知李晋之竟不顾别人的非议,要一并带上肖玉竹前往,那个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竟然若无其事的立在自己身畔,与李晋之眉目传情,打情骂俏。?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她那打扮的明媚张扬的脸上满是嚣张和挑衅。当着李晋之的面却满口姐姐姐姐的叫的恭敬又讽刺。
当满座都在惊叹太子妃的美貌时,她趁人不备,竟然伏到自己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讥讽道:“姐姐,虽说您容色平平,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您真是需要好好打扮打扮,否则看着真是比太子妃逊色太多呀,简直是天壤之别。”崔文雅回头冷冷道:“太子妃美貌无双,且贤良淑德,岂是你我这种蒲柳之姿所能比拟的?肖侧妃,此乃皇家盛宴,不必在自家府上,请勿丢了王府的脸面。”
谁知那肖玉竹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一般,泫然欲泣的望着李晋之,嗫嚅道:“王爷……”李晋之不明就里,见有人望向这边,只恶狠狠的瞟了崔文雅一眼,冷哼道:“王妃,这又何必呢?众目睽睽之下。摆一张冷脸给谁看?”
…………
“王妃,王爷来了。”秀梅轻步上前,低声禀报。
崔文雅指尖一顿,玉镯险些滑落,她抬眸望向门口。只见李晋之一身玄色锦袍令正走至阶前,日光在他身后投下一道浓重的阴影,竟将满院寂然衬得愈发冷清。?x¨x*i.a,n?g*s+h¢u`..c+o?m\
“妾身见过殿下。”崔文雅起身,淡淡的开口。指尖却悄然地攥紧了衣袖,李晋之踏入室内,步履沉稳,他径直地走向椅子坐下,瞥了一眼香炉中袅袅升起的安息香。
崔文雅福身施礼 ,姿态恭敬,只感觉李晋之冰冷的目光盯的自己脊梁骨一阵发寒,最终停留在手腕露出的玉镯上。稍微沉默一下才不悦道:“王妃,你这冷冰冰的样子是在怨恨本王吗?作为正妃,你得有容人的雅量,亏你还是崔家调教的女儿,竟如此不识大体?当众斥责肖侧妃,把她吓得夜不能寐,真是威风大的很呐?”
崔文雅的眸光微冷,黯然失色,只沉沉的垂下眼睑,面上却依旧平静的说道:“殿下,您也不问清缘由,就无端兴师问罪?妾身固然是崔氏的女儿,身为您的王妃,难道您不觉得妾身这个王妃也当得太窝囊了吗?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竟然处理不了一个妾室,由着她逍遥法外。还要承受她的讽刺挖苦?”
李晋之冷笑一声道:“王妃,你也莫要在本王面前诉说如此怨言,那肖侧妃你面前一贯低眉顺眼,恭敬小心,你当本王眼瞎了看不到吗?她也是父皇亲自指于本王的侧妃,你就这般容不下吗?滑胎的事本王已调查清楚,与肖侧妃无关,你也莫要再信口雌黄。虽然你是父皇亲自赐于本王的王妃,但就凭着你善妒这一条,本王就可以休弃了你。”
崔文雅险些站立不稳,踉跄着退了几步,秀兰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崔文雅只觉得心中是有一团火在烧,又是压上了千斤巨石,直让她喘不过气来。伸手一摸,脸上已是冰凉一片。她半靠的秀兰身上,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才哑着嗓子道:“王爷,妾身与您乃结发夫妻,在您心中,妾身就如此不堪吗?那肖侧妃吃穿用度,居所仆从,臣妾何曾苛待过她?谁知她面善心恶,口蜜腹剑,为了争宠,在糕饼中下毒,使得妾身滑胎,且以后再难有子嗣。殿下,这也是您的嫡子呀,难道您就不心疼吗?可您受她蒙蔽诓骗,不仅不惩戒于她,反而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屡屡责难于妾身,使得妾身有苦难言。殿下,妾身在您眼里虽算不上贤良,但自小家中教养,夫为妻纲,妾身并不敢忘。只是此事,是她恶意挑拔在前,对妾身不敬事小,就怕她口无遮拦,给殿下招祸,才出言制止。妾身的确不知何错之有?”说完颤抖着跪倒在地板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光了一般。
李晋之面无表情的往后倾了倾身子,舒服的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手指抚过一边的紫檀雕花,看了看委顿在地上的崔文雅,不屑的说道:“你不知道错在何处?”他突然大笑,声震屋瓦,惊的檐下的燕子扑楞楞的飞起:“结发夫妻,崔氏,你当真以为你是父皇所选,本王就投鼠忌器吗?”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眼中锋芒毕露:“本王只是暂时看在父皇与你崔事家族的份上,姑且给你王妃应有的尊荣。可若你不是抬举,那就休要怪本王无情无义了,本王只需要一位贤良大度,温顺听话的王妃,而不是喜欢说教的怨妇。”
他边说边起身,走至崔文雅面前,阴影几乎笼罩住崔文雅疲软的身子。“孰轻孰重?何去何从?王妃,你自己思量着办,本王只能说一句好自为之!”说着负手大步扬长而去。
崔文雅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点金光,又恍惚是大婚那日仕女们撒下的花瓣。她闭目良久,复睁眼望向窗外,那刺眼的阳光早已隐没在天际翻飞的乌云里,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