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愤怒、不甘、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在他的心中剧烈地翻腾着。
他想反驳，想辩解，想告诉王小胖，事情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他想告诉王小胖，他内心的恐惧和自我怀疑，究竟有多么的深重。
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王小胖说的，虽然难听，虽然刺耳，但……却是事实。
他的确是个懦夫。
他的确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怕……”
良久，林小然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无力。
“怕？怕个屁啊！”
王小胖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不就是输吗？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从头再来！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谁还没输过几次啊？”
“再说了，万一……万一赢了呢？”
王小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蛊惑。
“万一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真拿了那个城市赛的冠军呢？万一你真通过了那个什么狗屁试炼，成了什么大英雄呢？到时候，你可就牛逼大发了！”
他凑近林小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到时候，你就可以昂首挺胸地告诉你爸妈，你儿子不是废物！你也可以指着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的鼻子，告诉他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林小然的心，被王小胖这番话给说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是啊……万一呢？
！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那个场景，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但是，理智很快又将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可是……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
“谁说你一个人了？”
王小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一阵“嘭嘭”的闷响，语气豪迈地说道。
“你要是真想试试，算我一个！”
林小然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小胖。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真下定决心，想去闯一闯，无论是那个什么狗屁的城市挑战赛，还是那个听起来就玄乎其玄的虚拟试炼，老子都陪你一起！”
王小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真诚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鼓励。
“虽然我技术菜，脑子也不太好使，但我王小胖别的本事没有，讲义气这三个字，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郑重。
“林小然，我们是兄弟！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想当英雄，老子就陪你一起去当英雄！你要是想当狗熊，那……那老子也只能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当狗熊了，谁让咱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呢！”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那笑容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
林小然怔怔地看着王小胖，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看着他那双闪烁着真挚光芒的眼睛，一股暖流，如同在冰封的冻土中悄然涌动的温泉一般，缓缓地，却又坚定地，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他心中积压已久的阴霾与寒意。
原来……
原来他不是孤单一人。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相信他，支持他，甚至愿意陪他一起去疯，一起去闯。
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和支持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的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起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绝望和不甘，而是因为……感动。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想把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给憋回去，但声音却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胖……你……”
“别婆婆妈妈的了！”
王小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就一句话，干还是不干？给个痛快话！”
“你要是还把自己当个爷们儿，就别再像个娘们儿一样缩头缩尾的了！”
“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可就真的没有了！”
王小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林小然的心脏之上。
是啊……
机会……
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和一条任人宰割的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连这点挑战都不敢面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改变命运？
他想起了父母那日渐佝偻的背影和鬓角的白发。
他想起了邻里街坊那些若有若无的议论和同情的目光。
他想起了老k那个神秘id背后可能隐藏的期许。
他想起了智者苍云那句关于“王者真谛”和“传奇英雄”的召唤。
更想起了，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惜痛骂自己，却又愿意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的，最好的兄弟。
林小然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脸颊因为激动和羞愧而涨得通红。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这股刺痛，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内心深处，那股早已被现实的冰冷所熄灭，被自我怀疑的尘埃所掩盖的不甘与渴望，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一般，在这一刻，因为王小胖这番粗暴却又真挚的“激将法”，而轰然爆发！
他不想再逃避了！
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夫了！
他不想再让所有关心他的人失望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去试一试！
哪怕会输得一败涂地，他也要堂堂正正地输一次！
至少，他努力过，他争取过，他没有让自己的人生，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林小然被小胖骂得面红耳赤，内心深处那股沉寂已久的不甘如同被点燃的引线一般，开始剧烈地燃烧、涌动。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似乎也重新闪烁起了一丝微弱却又倔强的光芒。面对小胖伸出的手，面对这双重召唤的最后期限，他会如何抉择？是继续沉沦，还是……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