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原沙也香最初根本做不到把那位活佛的概念遗忘,纵使她用修行的说法推脱掉了不断找上集会,把赚来的钱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投入收纳箱里,也总是很快在丈夫的一顿殴打下拿去还债。
她又像是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这种程度的修行到底有什么意义?和幸福根本没有关联,就只是单纯的受罪,甚至连她仅有希望都被
剥夺而去。
面容憔悴的女性趴在桌上,她用颤抖的笔一遍遍抄写那些经文,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再次违背了代行者和天元的指引,她又将手边无用的废纸抓皱,近乎发狠似地往墙上砸去,直到鲜血淋漓,直到一双小手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哭着叫她妈妈。
红色的血一点一滴落在女孩的手背上,那么刺眼。
园原沙也香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看向头发同样乱糟糟的女儿,突然意识到在自己沉寂在盘星教的这几个月,她直接将这孩子疏忽了,就连以前必做的梳头搭配衣服都忘记了。
……代行者大人让她忘记天元,是因为看穿了这点吗?她受到的引导是要包容的大爱去看待一切,却连自己身侧最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没能关照?
园原沙也香蹲下身,捧住那双小小的手,她不再去看那堆经文,只是握着手帕,慢慢的,一点点拂去那白皙皮肤上的血,低声道:“……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孩子不顾一切环绕过来的双臂,正如曾经每个相依为命的夜晚,她真正的血亲紧紧搂住她的脖子,静静摇了摇头。
园原沙也香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抱过她了,她将脸埋在对方的领子里,过了很久很久,再轻轻启唇:“杏里,你……愿意跟着妈妈一起走吗?”
这是园原沙也香第一次提起离开的话题。
这是她过往不会去想,也根本不敢去想的选择。
因为往往冒出这个念头,她的心底就会条件反射诞生出恐惧,她恐惧告别那个曾经爱过的人,更恐惧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的生活,如果到时候她仍然过不好自己的人生,又该去哪里找自己不幸福的源头吗?
园原沙也香其实到现在也没有勇气,她只是想起了年轻的代行者的嘱咐,然后明白过来,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所以,在女儿——园原杏里用力点下头的那一刻,她的恐惧突然烟消云散。
于是,这位母亲牵住孩子的手,两个人收拾了细软,将原来那个房子彻头彻底地甩在身后。
之后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园原沙也香借了一笔贷,把曾经尘封的古董店开了起来,又靠剩下的钱,租了间公寓。
哪怕她是个抛弃了丈夫的女人,是一个不被丈夫所爱的女人,可抚摸着那些标着价值不菲的器物,与店里的客人或者商户打交道,回头看见女儿日渐开朗的神情,她也觉得自己终于是有了一点为人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