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上情绪激动,安陵容也没心思抒情了,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身姿轻柔地盈盈下拜,眼神坚定而从容,说道:“臣妾恳请皇上,罢黜父亲及松阳县令蒋文庆的官职。”
皇上万万没想到,容儿竟会有如此决绝的态度,惊诧之后感动不已:“容儿,不必如此…”
安陵容神色凝重,语气坚决:“臣妾虽为安家之女,却也是皇家之妇,不能只念着娘家,而不顾婆家。臣妾深知,皇上最痛恨贪腐蠹虫,也厌恶尸位素餐之人。”
安陵容轻柔地捧着皇上的脸,眉眼间尽是仰慕之色:“臣妾不愿皇上为难,更不愿皇上因臣妾而破例。”
“容儿……”皇上握住安陵容的手微微颤抖,眉眼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瞧啊,这便是他看中的女子,外柔内刚,深明大义,最懂他的心思。
安陵容浅浅一笑,继续说道:“臣妾虽为女子,不懂朝堂政事,但臣妾心明眼亮。松阳之地,沃土千里,四通八达,纺织业发达,更有闻名天下的苏绣。
按理说,百姓应衣食无忧,安居乐业,日子也该一年更比一年好。可臣妾所见,却是十年来毫无变化的松阳县,百姓的生活水平不升反降。”
刹那间,皇上只觉一阵恍惚,仿佛此刻身处的不是碎玉轩,而是养心殿;眼前站立的也不是自己的妃嫔,而是朝堂上的臣子。
他原只知道安陵容识大体、顾大局,却未曾料到她竟还心怀民生,慈悲为怀。
回想起安陵容在养心殿的种种,皇上顿时释然。是啊,她若不是关心国计民生,又怎会懂得他的雄心与抱负?
她总说自己是一介女子,所知甚少,恪守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不多看、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时不时还送上几句贴心的夸赞。可正是这些细微的无声的陪伴,给了皇上莫大的安慰与支持。
“皇上,皇上?”见皇上有些走神,安陵容不满地噘起嘴,脸上满是娇嗔之色,“皇上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臣妾都叫您好几遍了。”
皇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视线缱绻地落在她身上,眼中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来:“朕方才在想,或许朕遇到了那个能与朕并肩同行、携手一生之人。”
皇上这话隐晦不明,安陵容一心想着正事,也没往深处琢磨,只是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皇上人在碎玉轩,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
见她误会了,皇上也不急于解释,只是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柔和而缱绻地落在安陵容身上,眼底的深情仿若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将她的身影稳稳地倒映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