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你也说,安凤长大了,要出息了,不管你过去受过多少罪,都到了要苦尽甘来的时候。”
“可——”
“再有,”张老爷子打断女儿,“你已经老了,你不会觉得这个年纪离了婚,还有男人会要你吧?”
“……”
是,她老了。
今天早上,她高高兴兴地穿上一身红裙子,站在镜子的前面,才忽然发现,自己老得不像话了。
这样的她,安南嫌弃,其他男人当然也会嫌弃。
“小莲,俗话说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安南再不好,你和他过了几十年。
你们能一起过了几十年,当然也能再过几十年。”
再过几十年?
再和安南过下去,她不觉得自己还有几十年的命。
“爸,如果我非要离呢?”
“你非要离,我拦不住。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张家从古至今,只有丧偶,没有离婚,你非要离,别指望张家有人能帮你。”
又是这样。
从她嫁进安家,不,从她有记忆起,她的父亲就习惯了独断专行,他认定的事,谁也不能违背。
如果张家不帮她,凭她一个人的能力,怎么干得过不要脸的安家?
“行了,我和你妈真要回去了。”
张老爷子转过头,朝安凤招招手。
“安凤,你来。”
“外公是有话对我说吗?”
“对,外公送你一句话。
人行于世,不可能踽踽独行,你身后最宝贵的财富一定是家人,你身后最温暖的港湾一定是家。
别被前路的灿烂迷了眼,失去你最重要的倚仗。”
倚仗?
谁是她的倚仗?
安家?
对她来说,安家从来不是倚仗,而是一个能食肉吸髓的泥潭,这片泥一旦沾上,终生甩不干净。
至于张家,那就更是一个玩笑了。
连她妈这个亲身女儿都沾不上光,她一个外孙女哪有福气沾得上?
“安凤,外公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恩。”
“明白就好。”外公满意地点点头,“小莲,我和你妈走了,今年春节,你记得带安凤回家过年。”
“……好。”
张老爷子领着人,转身走下了桥。
安凤和她妈立在桥上,目光着张家人走远,等他们走得看不见人了,她妈着急地拉住她的手臂。
“走,去买房子。”
“妈,等一下。”
“等什么?你不会真想反悔吧?”
“不是,我是想问您带身份证吗?没有身份证,签不了买房合同。”
“我去拿。”
她妈拽着她往回走,安凤又叫了一句。
“等一下,妈。”
“又怎么了?”
“爸在家里,我回去他肯定要和我讨三十万,我还是在桥上等您。”
“也对。”
“除了身份证,您最好也拿一下户口本。”
“知道了。”
她妈松开她,像一阵风般奔进桥下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