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几个舅舅听说以后,一个比一个失望,彷佛211是什么三流的野鸡大学,上不了台面一样。
张家不想为她办酒,舅舅们更是劝她妈,说她考得太差,别办酒了,免得传扬出去,被人笑话。
她妈受不了这份鄙夷,自己花钱置办了两桌酒,请安家和张家的人来吃席。
这些人来了以后,也算客气,他们虽然瞧不上她上了个211大学,面上到底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那会儿,有一个姨奶奶来晚了,她妈听说她来了,特意去石桥上迎她,可姨奶奶却不肯过石桥。
她把贺礼放在石桥一头,说了一句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就走了。
“妈,办酒费钱,舅舅们也就是说说,真让他们掏钱,他们未必愿意。”
张家人是什么秉性,张小莲能不清楚?
他们近来一直打来电话,面上说关心安凤成绩,其实就是想知道她能不能考好,能考得有多好?
安凤要是没考好,她没什么好说得,可安凤被保送了,而且是保送了京大,她不得好好的说说?
她得叫张家人知道,她张小莲离了张家,也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他们不掏,我自己掏!”
她怎么忘了?
她妈憋屈了一辈子,一生最大的盼头是扬眉吐气,她能被保送京大,对她还说,就是扬眉吐气。
这顿酒席,她不仅会办,而且会大办特办。
“妈,你打算几时办?”
她妈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历。
“你马上要满十八了吧?”
“恩。”
“你生日是几号来着?”
她从来不过生日。
上一世,她最羡慕地就是班里的同学能在生日的早上吃上一碗长寿面,在生日的晚上吃到蛋糕。
但她直到长大成人也没等来一碗长寿面。
她以为是她爸、她妈不在乎生日这种事。
可后来的某一天,她妈晨练回来,特意和她嘀咕,说同小区的谁,给自己的妈妈过了四十大寿。
那一天,她才蓦然发现,原来她的妈妈也是渴望着有人记住她的生日,并且为她庆生、送祝福。
于是,她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记住她妈的生日。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她在日历本上画圈,在手机上设置提醒。
到了她妈生日的那一天,她会在早上,为她煮一碗加煎鸡蛋的长寿面,她会在傍晚,在她妈的生日蛋糕上插一根做成数字十八的金色蜡烛。
她还会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并且用漂亮的玻璃纸包装成礼盒,然后在礼盒的一角,贴上一朵花。
她喜欢看她妈吃到长寿面时的满足,喜欢看她吹灭蜡烛时的笑容,喜欢看她收到礼物时的期待。
因为,她也如此地渴望着这一切。
然而,她渴望了一辈子,却只等来两句话。
一句是,安凤,妈脑子不好,总记不住你的生日。
另二句是,安凤,你放心,明年妈一定记得。
“七月二十一。”
“对,对,对,就是七月二十一!我记得那天特别特别热,热到了我差一点觉得自己会被晒死。
安凤,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她知道。
上一世,她妈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过,她的每次重复都是为了向她宣告她作为母亲的伟大。
但这一世,她待在她身边的日子不多,她没有不停重复的机会。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