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幻觉?
安静是被一阵冷雨溅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的脑子有一点糊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被祁思汝关进了女厕所。
她竟然会在近三十岁的年纪,尝了一回女学生被霸凌的滋味。
说起来,她读小学的时候,曾经见义勇为地救过一个被男生堵进厕所,差点回不了家的女同学。
奇怪地是,从第二天起,无论是两个霸凌人的男同学,还是被霸凌的女同学,都再没回过学校。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学校处理了?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么久远的事呢?
安静抬起头,顺着扑面的冷雨,看向半开的窗子。
窗外,大雨瓢泼。
今年的京北,入冬后的雨比往年下得都多,上一次这么多雨,还是在八年前。
她以前不觉得京北的冬天有多冷,直到八年前,她被一场冬雨浸透,才发现京北的冬天这么冷。
这种冷和江城的冷不同,江城的冷是阴湿的,湿冷只能冻伤皮肉,不像京北的冷,干裂而刺骨。
就在她觉得骨头要被冻碎的时候,她的肺里又烧起了一把熊熊大火,火气熏得她嗓子又干又痒。
她想咳一声,吐出一些火气,但她咳不出来。
因为她的嘴被胶带封住了。
她就像一个被丢在旷野的煤炉子,明明四周的风很大,却因为出烟口被堵死,即将无法燃烧了。
真难受啊。
这种难受熟悉地令人憎恨。
但这份恨又不像八年前,钻心到绝望。
现在的恨,和别人无关,她恨得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和软弱可欺。
重生一世,她曾竭尽全力地想要摆脱这份无力,成为人生的主宰,但最终她还是沦为了命运的傀儡。
傀儡就傀儡吧。
人间万千众生,又有几个不是傀儡?
所幸,现在的她,对这个纷扰的人世已经没有期待,所以明天是继续苟活,又或者死了,都行。
如果能活,她就继续蝇营狗苟地挣扎。
如果死了,她就泰然自若地坐上渡船,行到奈何桥下,喝一碗忘却前尘的孟婆汤。
但愿孟婆汤别像京北的东西,太过寒凉。
安静仰起头,愣愣地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心里不自觉地浮起一个问题。
今天的西德,下雨吗?
希望没有下吧,万一——
停。
不是不抱期待了吗?
为什么又想起了他?
安静,别想了。
她闭上眼睛。
熬了一天的意识,在上眼皮磕上下眼皮的一刹那,迅速溃散,朦胧中,她听见一声焦灼的呼呼。
“小凤凰。”
薄景言?
安静睁开眼。
然而,她的眼前只有一扇关死的厕所门,大颗大颗的雨滴像是一条条小溪,在门板上蜿蜒成河。
她又幻听了。
八年前的雨夜,她独自横在泥泞时,也像今天这样,听见他的呼唤,但那些呼喊最终都是幻觉。
原来,不管她失望多少次,自欺多少回,她依旧会在濒死之际,一次又一次地期待他如神降临。
可是,他怎么可能降临?
现在的他,正为了保住总裁之位,在西德和人会谈,他不可能知道她被祁思汝锁进了一间厕所。
哪怕有人发现了她,他们也不会告诉他,他们会像八年前那样,远远地看着,看她被死亡吞没。
安静,别等、别念、别盼。
她笑着规劝自己,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可是,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下一刻,耳边再一次响起呼喊。
“小凤凰!”
这一声呼唤是如此地接近,近到她能清楚地听见声音里急切的焦灼,忧心的颤抖,庆幸的哽咽。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