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虞南栀从没觉得他这个人有什么危险的。
直到现在。
他一个眼神落下来,就让她胆颤的不敢动,更是害怕自己说错一个字。
他犯病了。
虞南栀用着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相关知识,给他快速的判断为,他犯病了。
他第二个人格没有跑出来,那么也就说是说,他现在是应激创伤后遗症。
她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不能糊弄霍祁年,但是……话也不能全说真的。
“你……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我不喜欢你事事都以我为先,却忘记你自己,霍祁年,你最应该爱的,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
就像她现在这样。
永远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所以,你现在就是把我放在第二位?”
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散落,遮住了他的黑眸。
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心口。
“我从前想让你学会的,你学的很好。”
男人薄唇勾勒出几分的弧度,笑意很浅。
虞南栀分明看不到他的脸,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苦涩。
“南栀,你怎么会觉得,我教你的东西,我自己不懂呢?”
但是懂,和实际去做,是完全两回事情。
虞南栀微微蹙眉,却还是配合着他。
“那可能是你做的不太明显,所以让我觉得你不爱自己吧。”
她顿了顿,思索了半响,也没想出对他不满意的事情。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
“有的,你只是不愿意说。”
霍祁年翻身躺在了她的身侧。
“你可以考虑说,或者,自己解开绳子,我不会阻拦你。”
“我怎么可能解的开?”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火,瞬间她就想到了。
“现在,我就很不满意你,你歪曲我的意思!而且你还帮着我,我不想学你偏要教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这一招好像还挺好使的。
虞南栀冲着霍祁年发泄了一通,这个男人终于有了点松动。
“是不是这样你很不舒服?”
他动手解开了绑在虞南栀脚腕上的那两根领带。
“你先解手上的吧。”
“……”
虞南栀几乎是被他给气笑了。
他听进去了,但是没有完全听进去。
她闭了闭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必要跟一个犯病的人计较。
“霍祁年。”
她再一次软下口气。
“你吃了药,就应该下楼去吃饭,不然胃该疼了。”
她本来上楼,就是想喊他下去吃饭的。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想小小的报复一下这个狗男人而已。
霍祁年被她提醒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他俯身单手撑在她的身侧,紧紧地盯着她。
“所以,你原本绑我,是为了怎么对付我的?我没有让你做到,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
虞南栀抿了一下唇,摇了摇头。
她现在这个动弹不得的处境,哪里还敢生气啊。
“你有,你现在就很生气。”
虞南栀冷笑了一声,瞪着他,“原来你知道啊?那你还不快点把我放开?”
“可是只有这样,你才会跟我说实话。”
霍祁年脸色沉了几分下来,望着她时,那双湛湛黑眸里却闪过碎碎的一层难过。
“你刚才说的,不是真话,我知道的。”
虞南栀一愣,微微睁大眼睛。
他知道!
她根本就瞒不了他一点!
“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能好好说话吗?”
她涨红了脸蛋,气愤地抬起腿,用力的蹬了一下床。
“你先把我放了,我答应你,跟你好好聊。”
霍祁年却是摇头。
“你觉得你会吗?”
她要是会,那她就不是虞南栀了。
这个狗男人比谁都了解她。
她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他心里也门清得很,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两人僵持不下。
这一次却是虞南栀败下阵来。
她气馁的叹了口气,垂下眼眸。
“霍祁年,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男人面色黑了几分下来,却是伸手解开了她的一只手腕。
“……”
虞南栀睁大眼睛,抬眼望下他。
这才明白了过来,他要的是什么。
霍祁年要的,从来都是她的真话。
只不过真话比较难听而已。
在虞南栀看来,他们现在感情很好,没有必要说些让彼此都不舒服的话。
霍祁年只解开了她的一只手腕,见她不动,挑了挑眉,语调温淡平静的问着。
“还有呢?”
“……”
还有?
虞南栀觉得霍祁年应该有程度不轻的自虐倾向。
她不喜欢被虐,所以很擅长逃避。
她眉头动了动。
“霍祁年,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明明今天之前,我们一直都很好。是,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刻意被我们压着不去说的问题,但是我并不觉得那些问题非要解决不可,我选择了不再提起,你就非要扯出来让我们两个都不痛快吗?”
她被解开的手按了按不大舒服的心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了。
又酸又涩,呼吸越是重一些,感觉压在心脏上的石头分量就越是沉一些,让她的心在疼,呼吸也是带着窒息的感觉。
不舒服。
她讨厌这种感觉。
虞南栀说了一通,气得闭上眼不想再看他。
可能是话头被打开了,所以她也顺着往下说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把过去缺失给我的,都补偿给我。可我真的已经不需要了。”
她咬牙,语调一顿,再次睁眼,认真地瞧着他。
“我知道你会多想,所以你给我听好了,我说的不需要的意思,是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带着愧疚来补偿我,你对我是愧疚,还是爱,到最后你分得清楚吗?”
愧疚的补偿,是怜惜,是心疼,也是可怜。
她不要被人可怜。
“我当然是爱你!”
男人眉头紧皱着,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一双幽深的黑眸暗得不见底。
“但愧疚也是真的。”
他从前给她的,真的太少了。
“这样的感情是不平等的。”
虞南栀蹙眉。
“我不在乎。”
男人声音冷了几度。
虞南栀突然想起先前在网上看到过的关于东南亚人喜欢自虐的分析文章。
因为原生家庭的各种原因,所以东南亚人很喜欢自虐,觉得这样才能让自己待在一直以来习惯的环境里,这样会很有安全感,并且,还能实现自我感动。
但是做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霍祁年,我说的不平等,不单单是指你,你就没有想过,对我也是不平等的吗?”
霍祁年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几年前港城有个烂片,那个导演的观念是,只有愧疚,才能让爱长久,可是一旦这个愧疚没有了,反扑过来的情绪就是怨恨,不甘,对自己先前的那些所谓的心甘情愿的付出统统变成了不值得,你不要跟我说你不会这样,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男人跪坐在虞南栀的身侧,垂首,神色不明。
他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握着。
虞南栀垂眼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继续往下说。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想要一份很纯粹的感情,你以前没有给过我,现在乱七八糟的给我补偿这个,补偿那个,却从来都没有好好想过,我现在要的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
“你非要我说出来,我现在说了你又不高兴。所以麻烦以后你这种事情少做。”
原本可能只是他一个人不高兴。
现在好了,两个人都不开心。
虞南栀抬手,解开了另一只手上的领带,起身下了床。
“早点下来吃饭,我不想再喊易白过来。”
她丢下话就走了。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