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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Z看书网 > 爸爸的小情人 > 默认卷(ZC) 2001·蛇

默认卷(ZC) 2001·蛇

前一天,我陪一个西安来的老朋友,一夜未归。次日一早,我风忙火急地带美兮去黄寺剧场看《花木兰》。去的时候,美兮很开心。那天,她穿着一条天蓝色的小裙子,头发短短的。

散场出来的时候,天很热,美兮困了,她一困就容易闹,闹着要吃冰淇淋。剧场里面很贵,我想到外面给她买,她就哭起来。我大声训斥她:“你再哭!你懂不懂事?看看,这么多孩子谁哭了?就你不懂事!”

旁边有人看过来。小小的美兮一边哭一边瞟了那个人一眼,怕丢人,赶紧朝外走,还抽抽搭搭地哭。我又吼:“你再哭我就丢下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一边喊着“爸爸”一边紧紧跟着我,哭着看我的眼睛。

几个幼儿园的老师也来看演出了,她们都认得美兮,纷纷问:“美兮,你怎么了?”美兮很爱面子,此时非常难堪,她使劲憋住抽泣声,深深埋下头,跟在我后面走。我拽着她离开剧场之后,越说越生气,吼声越来越大。她害怕我,一边哭一边愣愣地看着我,连连点头。后来,她吓得不敢哭了,剧烈抖动着,一下下抽噎。

为了走得快一些,我把她抱起来,一边走一边继续发脾气:“今天不买冰淇淋了!回家!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原来我以为你最懂事,今天跟别的孩子一比,才知道你最不懂事!……”说了很多很多。

美兮在我身上哭着说:“爸爸,对不起!”

我说:“别跟我说这句话!”

美兮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看我,含泪望着前方,一边听我吼一边抽搭。

那次的训斥长达十几分钟,我想,对美兮的伤害太深了。平时,我总夸她懂事,她认为在爸爸心中,她是一个完美的孩子。现在,爸爸突然说:你最不懂事!她没见爸爸这么凶过,心里不知道多难过。走出了很长一段路,我缓和了一些,说:“到前边爸爸给你买冰淇淋,好吗?”她勉强地眯眼对我笑了笑,眼神的深层藏着怯。后来,我把她放下来,她在甬道的阴凉里乖乖地朝前走。我在旁边悄悄打量她,她偶尔看看我,有点笑的意思,极力掩饰败坏的心情。……毕竟是孩子,我好了,她过了一会儿好像也忘了。在出租车上,她好像很疲惫,差点睡着。我仔细观察她,那双眼睛哭成了单眼皮(更单了)。

回到小区,我抱着她,轻声说:“周美兮,爸爸发脾气不对。你恨爸爸吗?”

她把头别过去,朝前看。我摇了摇她,追问:“周美兮,你怎么了?”

她依然看着前面,小声说:“伤心……”我的心狠狠一疼。

接下来,她又笑吟吟地说:“伤心,睡半宿觉;不伤心,睡一宿觉……”刚刚冒出一个成熟的词,就开始说孩子话了。

下午,我跟她玩了一阵子,把她哄睡了,当时是六点钟左右。

十点多钟,她在半梦半醒中大哭起来,怎么都哄不好。她才三岁多,在我训斥她的时候,她这样放声大哭才对,可是她不敢,把委屈统统憋在了心里。现在,她在梦中痛快淋漓地哭起来,双腿一下下使劲蹬,身子一下下往上蹿,十分难过的样子……我暴怒的影像,要丢下她的凶狠表情,肯定在她的梦境中浮现出来。实在哄不好,我就轻轻说:“你再哭,爸爸走了……”

她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爸爸爸爸!”然后紧紧抱住了我,抽咽着说:“我听话,我睡觉……”

这天晚上,我哭了。美兮,今天是你的节日,爸爸不该这样对你。有时候,大人对孩子发脾气,并不是孩子犯了多大的错,那是大人无能的表现,因为他找不到一种更柔和却可以完美解决问题的方式;那是大人自私的表现,因为他不愿意压制自己,只想着痛快发泄。

爸爸错了,爸爸保证只错一次,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爸爸时时刻刻都会温柔地对你!

写这本书的时候,你已经十岁,爸爸请求你原谅。

你读这本书的时候,爸爸请求你原谅。

在你十八岁成人的时候,爸爸请求你原谅。

在你步入婚姻殿堂那天,爸爸请求你原谅。

在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天,爸爸请求你原谅。

在爸爸老得只能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爸爸请求你原谅……

尽管快乐的你会对爸爸亮莹莹地说:爸爸,我早都忘了!

尽管你对爸爸说了无数遍的原谅,爸爸还是要请求你原谅!

爸爸真的错了。

美兮体诗歌

晚上,我和小凯带美兮从商场回来,买了一些鲜花。几只蜜蜂飞过来,上下飞舞,有的把美兮当成了花儿,有的把花儿当成了美兮。

美兮说:“爸爸,我给你说一首诗吧——花呀花呀,请你别走。我很想念,你留下来吧!”

我问:“顾城的?”

她说:“我编的。”

中国科技馆

我带美兮来到中国科技馆。在大门口,我们买了一根艺术体操的彩带,美兮一甩,彩带就在她四周快乐地飞舞了。

进入儿童馆之后,美兮钻进了一个巨人的大嘴,开始人体旅行,她在里面认识了很多器官。我说:“周美兮,这个巨人就像芭蕉公主,你就像孙悟空。”

又进入太空城堡,美兮在一个六米多高的机器人身上爬来爬去,机器人不笑,一脸高科技的威严。

她做陶艺,跟泥土着实亲近了一回,满手满脸满身都是泥巴。做了一个小罐罐,丑巴巴的,我们像对待文物一样带回了家。

在泡泡世界,她用肥皂水拉出各种形状的大泡泡,还把自己罩在了里面。人很多,每次排到美兮,只要有淘气的孩子冲过来,她马上退到一边,从来不争抢。

在森林王国,美兮见识了很多昆虫,一只翠绿色的蜂鸟夸美兮的衣服漂亮。

在一片沙滩里,美兮认认真真地寻找剑龙骨头。找到全部的骨头,剑龙就可以复活呢……

美兮玩得很高兴,我感到不安全的时候,对她大喊大叫。她就说:“爸爸,你轻一点骂我,我就听了……”

密码

美兮和外婆两个人在家。外婆在儿童间看书,发觉房间里寂静好半天了,就出去找美兮。她来到卧室门口,从门缝朝里看,见美兮正在拨弄她的密码箱。

外婆怕吓到她,轻轻地问:“周美兮,你干什么呢?”美兮停下来,回头愣愣地看外婆。这时候,密码箱已经打开了。

外婆很诧异,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密码,就问:“你是怎么打开的?”

美兮说:“有密码。”

外婆更吃惊了。她怀疑是自己忘了锁,就走过去,重新把箱子锁上了,说:“你再试试,还能打开吗?”

美兮用小手抠啊抠啊,很快就对上了密码:852。

外婆大惑不解:“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美兮说:“有一次你开箱子,我看见了。”

外婆觉得更神奇了!她才三岁半,竟然有“密码”的概念,还能一个个拨对!箱子上的密码特别小,要凑近才能看清楚。对上密码之后,还要使劲朝下按箱子,才能打开它!美兮竟然操作得准确无误。

每个人都有密码。小时候,密码很简单,一岁一个密码,两岁两个密码,三岁三个密码……爸爸妈妈无须破解,那颗小心灵是透明的。密码增加到十个以上时,孩子的大部分内心世界就上了锁……实际上,密码就藏在孩子从小到大的成长足迹中。

长期不懈的拉锯战

这段日子,晚上美兮依然贪恋爸爸妈妈,我们坚持让她跟刘阿姨睡。天黑之后,我们问她怎么睡,她嘴上说“跟奶奶睡”,进了儿童间却哭。

我和小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忍着不理她。美兮的哭声越来越大,一边哭一边找刘阿姨的茬儿。那是给我们听的,希望我们改变决定。她在跟我们斗。

过了一会儿,她见我们并不同情她,又哭着说要便便。儿童间的门关着,她要便便的话就必须走出来,她是想让我们看着她哭。刘阿姨只好陪着她出来,她转身把刘阿姨推了回去,并且关上了门,然后就坐在了儿童间门口的小便盆上。

现在,客厅里剩下了三个人,两个人假装继续看电视,一个小人儿坐在便盆上,对着儿童间的门伤心地哭泣,她清楚我们看得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黑夜板着脸,两耳不闻窗内事;儿童间的门板着脸,像个皇宫卫兵;父母板着脸,谁都不看她——这个缺乏同情心的世界呀。

……又一天,美兮委委屈屈不想跟刘阿姨去儿童间,我严厉地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最后,她坐在沙发上,哭着说:“爸爸,你别走,跟我再坐一会儿,好吗?”说得人心里酸酸的。我和风细雨地做工作,直到她躺下之后,仍然委屈着,撇着嘴对我说:“爸爸再见,爸爸再见。”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一次,美兮跟外婆通电话,小凯在一旁说:“周美兮,你跟外婆说,昨天你跟谁睡的。”

美兮马上变得心情沉重了,极不情愿地小声说:“跟奶奶睡的……”

小凯说:“大声点。”

美兮把电话举给小凯,带着哭腔说:“我不愿意打电话了……”

角色互换

我躺在小区的长椅上扮婴儿,美兮当妈妈。她像个小大人,无声地忙来忙去,给我冲奶喝。她两只小手拿着不存在的奶瓶,装进不存在的奶,拧上不存在的盖儿,递给我。

一米七的婴儿喝了一口,“哇”地哭起来:“烫!”她赶紧吹啊吹,又折来折去,再给我。

我吸吮得太急了,奶瓶的奶头缩进去了,我就说:“妈妈,你给我拧一下!”

她接过去拧开盖儿,放进空气,让奶头鼓出来,又交到我手上。这一次,我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她演得很逼真,很开心。我也演得很逼真,很开心。

一架飞碟在天上“嗖”一下划过去。

驾驶飞碟的外星人身高一米七。回到很远很远的一颗星球之后,他对一米高的妈妈说:“地球上的人类跟我们一样,靠吞食空气生存;孩子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妈妈的身高跟你差不多。”

爱你没有为什么

这一天,我出去签合同,到幼儿园接美兮迟到了一个钟头。天黑透了,美兮被日托班老师送到了整托班。

我来到教室门口,老师看到了我,朝里面喊道:“美兮!”

美兮正在用积木搭小桥,一听老师叫她,立即知道我来了,一边朝外跑一边差点哭出来。由于太急切,她把小桥踢倒了,积木忿忿地说:“真是过河拆桥!”

在回来的车上,美兮又担心又委屈地说:“爸爸别把我整托呀。”

美兮整托了一周,终于改成了日托,今天把她放到整托班,勾起了她“痛苦”的回忆。

我说:“你放心吧。”

她就放心了,又说:“那个甜甜掰我的手,特别疼。”

我问:“甜甜是你们班的还是整托班的?”

她说:“她是大班的,整托的。”

我问:“她为什么掰你的手呢?”

她想了想说:“她认为爸爸不会来接我了。”

她的意思是,那个甜甜认为她不会有爸爸来接了,所以才欺负她。

我说:“爸爸怎么会不来接你呢?爸爸最爱你了。”

她问:“爸爸,你为什么爱我?”

我说:“爸爸爱你没有为什么。”

她很幸福地看了看我,像只小笨熊一样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把脸贴在了我的脸上:“我爱爸爸也没有为什么!”

晕车的故事

在车上,美兮有点难受,我赶紧给她讲故事转移注意力——

有一年,那时候还没有你,河南一家杂志社邀请爸爸去参加笔会。这天,杂志社安排大家去郊外登山。有个女作家晕车,上车之前,她吞下了两片晕车药,准备应对漫长的旅程。没想到,那座山半个钟头就到了。大家登山的时候,女作家肚子里的晕车药才开始发挥药效,她摇摇晃晃地说——我,我,我开始晕车了!

美兮专注地听,开心地笑,不那么晕车了,开始给我编故事,整理出来是这样的——有一只蚂蚁晕车,去找大夫治。大夫拿起它,含在了嘴里……(她鼓起腮帮子,左右晃脑袋。)几分钟之后,大夫把蚂蚁拿出来,问,你还晕车吗?蚂蚁一边吐一边说,不,不,不晕了!

几天后,又一只蚂蚁来看病,说它晕车。这个大夫有了成功的临床经验,对自己的医术信心十足,这次他变本加厉,把蚂蚁攥在了手心里……(她攥起小拳头,在面前使劲摇晃。)半个钟头之后,大夫把蚂蚁放下来,问,你还晕车吗?蚂蚁一边吐一边说,不,不,不晕了!

几天后,又一只蚂蚁来看病,说它晕车。这个大夫立即用胶水把它粘在电风扇上,开了足足一个小时……(她甩着胳膊,在空中快速画圈。)终于,大夫关掉了电风扇,把蚂蚁拿下来,问,你还晕车吗?蚂蚁一边吐一边说,不,不,不晕了!

……下车之后,我蹲下来问一只蚂蚁:“你晕车吗?”那只蚂蚁仓皇而逃。

成心

一次,美兮拿着地球仪问我:“爸爸,阿富汗在哪儿?”我指了指阿富汗的位置,说:“在这里。”

美兮说:“塔利班会不会收拾美国呀?”

我说:“肯定会反击。”

美兮说:“可是,阿富汗不是投降了吗?”

我说:“还有一些极端的人,他们要报复。比如,驾驶飞机撞大楼……”

美兮想了想,认真地提出了她的看法:“其实,恐怖分子也不是想撞楼,是那楼太高了,恐怖分子没地方飞,就从大楼穿过去了。”

我笑了,说:“周美兮,飞机有它的航线,而且比楼高得多……”

美兮抬着小脸听,说:“噢,那就是成心的了。”

这个地球仪不普通,它是真正的地球缩小了。摸一摸,有的地方坑坑洼洼,那是战争的伤痕;有的地方湿漉漉,那是贫穷的眼泪。在一个没有伤没有泪的地方,生长着一朵小花,她的小名叫万穗儿。

高手高手高高手

一天,我和美兮两个人在家。八点半了,我让美兮睡觉。她躺下之后,我把幔帐拉上,留下一盏弱弱的灯,然后轻轻离开了卧室。

我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又走进卧室“视察”。那盏灯已经在昏昏然地打瞌睡了,她却没有睡,还在玩手指。我说:“你怎么还不睡?爸爸生气了!”她侧身躺着,微微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个小时,我再次蹑手蹑脚地溜进卧室探望,她保持着刚才那个侧身的姿势,已经睡着了。她的两只眼睛微微眯缝着,发出只有睡熟之后才有的均匀的呼吸声。我凑近她的小脸儿,观察她的眼皮——如果是假睡,眼睛留着一条缝儿,眼皮肯定会抖动。而她的眼睑和睫毛安安静静,如同湖中的水草。我甚至还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根小指微微弹了一下……

我就这样静静观察了她足足有三分钟,终于轻轻离开了。我回到客厅刚刚坐下,美兮竟然无声地跟出来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睡意,亮晶晶的,理直气壮地说:“爸爸,我喝水!”

我十分吃惊,问她:“刚才我看你的时候,难道你在装睡?”

她小声说:“我怕你骂我呀!”

善良

一天,我和美兮从幼儿园回来,到了小区门口,我讲起了《草帽歌》(日本老电影《人证》插曲)的故事背景。

当我讲到母亲用匕首刺死亲生儿子的时候,唱起了《草帽歌》——妈妈,你可曾记得,你送我的那顶草帽,很久以前,它失落了。唉,妈妈,那顶草帽,它在何方,你可知道?它掉进了浓雾的山谷,就像你的心,我再也得不到……

她愣愣地望着我。我说:“周美兮,你别哭啊。”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趴在我的脸上哭起来。

又一天,我抱着美兮回家,一边走一边给她讲故事。那是个阿拉伯民间故事,我把它改编了。快到家时,我讲到了结尾——

王子一直跟魔鬼作战,终于保住了神灯,带着心上人来到一个遥远的城池——梅花观,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魔鬼又找来了!当时王子正在外面打猎,只有他的妻子在家,她并不知道神灯的秘密。魔鬼摸摸胡子和眉毛,就变成了一个人,他拿着一盏新灯,来到王子家的窗外,高声喊道:新灯换旧灯喽——

聪明的美兮马上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突然转过脑袋来,紧张地盯住了我的嘴。我又说:“他的妻子就想,我家好像有一盏旧灯呢……”

美兮一下捂住我的嘴,说:“爸爸,你不要这样讲!”接着,她的眼泪已经流下来。她善良得让人心疼。

我打算改变故事,这样讲:可是,他的妻子又一想,那盏灯虽然旧了,却是我和王子爱情的一个物证,就算有人拿一百盏新灯也不能换啊!……

不过,最后我推翻了这个想法。她需要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完全是真诚和友爱,还存在着欺骗与仇恨。我说:“魔鬼太狡诈了,到底把神灯骗到了手,它现出原形,狂笑起来。接着,它想点燃神灯获得金银财宝,可是,却把胡子和眉毛烧掉了——原来,神灯只有善良的人才能点燃!”

宝贝,正是这样,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只属于善良的人,比如财富,比如比财富更宝贵的心灵的安宁。

单独行动

我从来没有让美兮单独行动过。但是,她一直很自信,比如到邻楼的小超市买东西,她觉得自己毫无问题,只是保守的老爸不放手而已。

这一天,她要喝酸梅汤,我给她拿了钱,说:“这次,你自己去买吧。”

她很兴奋,说:“爸爸,那我去了,你不要管!”

我说:“我不管。”她出门之后,我还是不放心,悄悄跟随,她“颠儿颠儿”地奔跑,一转眼就没了踪影。可是,小超市没开门,她很快又跑了回来。

三天之后,她还想单飞一次,于是又要喝酸梅汤。有了前一次的成功先例,这次我真的让她自己去了。

她出门之后,一只黄嘴巴麻雀摇头晃脑地笑话她:“本少爷出生15天就单独外出觅食了,你都出生1500天了,才敢一个人跑出来,羞不羞啊!”她不理会,一出门就朝东跑,速度快极了。她太兴奋了,搞错了方向——超市在南面!

我打开窗子喊道:“周美兮,错了!”

她没想到我在窗子里盯梢,猛地停住,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指着南面说:“哦,在那面……”

第一次管我了

我和美兮路过一家便利店,我要买包烟。她皱着眉说:“天天抽烟抽烟!我都看见了,你牙齿后面已经黑了,我都觉得丢人!”然后使劲拉住我,不让买。

我说:“爸爸生气啦!”

她看了看我,委屈地说:“人家不是为了你好吗!”说完,转身就走。

我追上她,说:“好了好了,不买了!”

她哭着朝回走,说:“那你给我买好吃的呀!”

便利店里所有的食物都扭起了屁股。

世上最娇嫩的东西

三月初,爸爸妈妈又把你整托了。

这天早上,我送你去幼儿园,你外婆很难过,一直跟随我们走到小区外,还不肯回去。你并不知道要把你整托,但是你感觉到了此行有些悲壮,多少有点警觉。我抱着你,你能看见后面。

我问:“外婆回去了吗?”

你说:“没有。”

我说:“你朝外婆摆摆手。”

你就摆摆手,大声喊:“外婆再见!”声音颤颤的,已经有些哽咽了。

我们快到高速路了,我又问:“外婆回去了吗?”

你说:“没有。”

我说:“你对她说再见!”

你又朝后摆摆手,大声喊:“外婆再见!”说完就哭起来。

你从小就天资聪明,感情细腻。听说你外婆回去一直哭。

友情是需要时间的,人情是需要交换的,爱情是需要组装的——这世上只有亲情无条件。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这一天,我接到了幼儿园的电话,老师说,美兮高烧了,38度。我知道,这孩子属于情绪性高烧,她太想家了。小时候,她在肇州发起了高烧,怎么都不退,小凯急坏了,丢下手上的工作,坐飞机去了肇州。美兮见到了妈妈,迅速退了烧。

我接美兮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小区门口等候。美兮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怎么都亲近不够的样子。回到家,她不烧了,从儿童间拿出了她的玩具——小熊,小兔,小猴,开心地玩起来。

第二天,她又想起了整托的事,就跑到妈妈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妈妈,我不去幼儿园!”

见妈妈不表态,又跑到我面前,推着我的大腿说:“爸爸,我不去幼儿园!”

见我也不表态,又跑到外公面前,哀求说:“外公,我不去幼儿园!”

见外公也不表态,又无助地跑到外婆面前,说:“外婆,我不去幼儿园!”

外婆叹口气,说:“外婆说了不算啊。”

美兮哭咧咧地说:“那你去跟爸爸说说!”

那天夜里,美兮在梦中还在喃喃自语:“我不去幼儿园……”

美兮又整托了。

周五,我把她从幼儿园接回家,夜里她哭醒了,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我不整托……”

我安慰她说:“周美兮,你不就是不愿意在幼儿园过夜吗?实际上,你只在那里睡四夜,周五呢,爸爸就把你接回来了,在家里睡三夜,周一送去。”

她算不清楚,还是哭,嗓子都哑了:“爸爸,反正我要在那里呆很多很多天,见不到爸爸妈妈……”

我说:“爸爸送你,回来,接你,再回来,前前后后要折腾八趟车,实在太累了……这样吧,爸爸周三去一次,你放学之后,爸爸接你出来玩儿,到了睡觉的时间,再把你送进去。这样,你在幼儿园睡两夜就能见到爸爸了。再睡两夜,爸爸就把你接回来了……”

她哭着说:“爸爸,你等一等,你说周几去跟我玩儿?”

我说:“周三啊。”

她无奈地问:“周三是第几天呀?”

我说:“周一爸爸送你去,过一天,就是周三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算日子。她还小,算不出周三是哪一天,但她必须算,因为这似乎是爸爸最后的条件了。终于她哭着说:“爸爸,那你早点去,晚点走啊!”

我说:“好!”

周六的晚上,她又想起了整托的事,哭起来:“爸爸,你接我吧!我原来说同意整托,我改了!”

我说:“好吧,爸爸周三接你一次!”

她哭得更厉害了:“不,你十天接我!”

她弄不明白时间概念。

周日的晚上,她对我说:“爸爸,你记得那首歌吗?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整托的时候,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更可怜呀。”

不久之后,我和小凯就决定:不让美兮整托了,继续接送。

武器

我和美兮从滑梯回来,她要买饮料,我没给她买,让她多喝水。她双手叉腰,看着一旁的草冷笑。我大声说教,严厉批评。

她猛地转过头来,眼里含着泪,颤巍巍地说:“你想想亲我的时候!下次,我还会理你吗?”当武器了。

辩证

我说:“周美兮,是人造神,还是神造人?”

她说:“人造神。”

我一愣:“为什么?”

她说:“因为神是神话里的。”

我又问:“然后呢?”

她说:“神话是人编的。”

哈利·波特骑着扫帚在天上飞。

镜头拉远,哈利·波特在电视上。

镜头拉远,美兮坐在家里看电视,爸爸妈妈陪在她的身边。

镜头拉远,美兮一家三口看电视的情景是一本书的封面,这本书叫《美兮美兮》。

镜头拉远,《美兮美兮》拿在一个小朋友的手上,这个小朋友就是你。

镜头拉远,你和爸爸妈妈坐在公园的草坪上一起读这本书。

镜头拉远,你们一家三口在草坪上读书的画面是一幅亲情广告,印在公交车身上。

镜头拉远,公交车奔跑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

镜头拉远,城市是一枚邮票的图案,贴在一封信上。

镜头拉远,这封信插在哈利·波特的口袋中。

哈利·波特骑着扫帚在天上飞。

强项

美兮提议跟我比强项。

我说:“写作。”

她说:“跳舞。”

我说:“吉他。”

她说:“我气质比你好。”

我还真想不起自己哪方面比她强了。她小声提示我:“你认字比我多……”

我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说:“对,我认字比你多!”

她马上说:“我认识的英文单词比你多!”

我卡壳了。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不敢对小凯说的话

我和美兮出了幼儿园,她说:“爸爸瘦,妈妈胖,我不瘦不胖。”

我说:“我可是有名的小喇叭!你说妈妈胖,我告诉妈妈!”

美兮说:“不,妈妈是肥。”

我说:“好吧,你说妈妈肥!等着瞧吧!”

美兮说:“妈妈还是猪那种肥!”一边说一边笑。

我说:“周美兮,你完了。”

我带美兮坐在公交车上,美兮说:“爸爸,你当白马王子吧。”

我说:“谁当白雪公主?妈妈?”

她说:“妈妈不行,妈妈要当白雪公主得减肥。”

快到家的时候,我说:“万一咱家进来了歹徒,你不能愣神,转身就跑,爸爸跟他们拼……”

她坏笑起来:“妈妈胖,还是妈妈跟他们拼吧!”

一位母亲想回到过去,却在时间的海关被挡住了,因为她和来时证件上的照片已经判若两人。母亲叹口气,继续朝未来走去,因为前面有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另一个青春。

逆向思维

在车上,我给美兮讲了一个故事,大意是:一个孩子,在海边捡到了一枚钻戒,到处问是谁的。一只坏狐狸来冒领走了。后来,这件事败露了,尽管狐狸百般狡辩,孩子还是把钻戒追了回来,狐狸尴尬极了。不久,这个孩子又在海边捡到了一枚蓝宝石戒指,到处问是谁的。那只坏狐狸又跑来了……

美兮说:“这次真是那只狐狸的戒指。”我的故事是不是这样已经不再重要。我欣赏美兮的思维方式。

一个鬼把戏骗了美兮六年

一天,美兮跟小凯在卧室内聊天,我在客厅里看电视。

我忽然想给美兮变个魔术,于是就把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下夜灯,暗暗的。

接着,我拿起一张扑克牌,在上面钻了一个很小的洞,穿进一根颜色不明显的细线,系住,再把扑克牌放在茶几上,细线从外端垂下,从下面伸过来,系在了我的大脚趾上。做完这一切,我对卧室喊:“周美兮,你来!”美兮“噔噔噔”地跑出来。

我假装停止了看电视,对她说:“爸爸最近学会了一句咒语,拥有了神奇的力量。”

美兮问:“什么神奇的力量呢?”

我指了指茶几上那张孤零零的扑克牌,说:“比如,我念动咒语,然后用手一指,让它动它就动。”

美兮最喜欢这样的事了,立即说:“我要看!”

我假装念动咒语,然后指着那张扑克牌,说:“动!动!动!”

我的脚丫子在下面悄悄移动,扯动那根细线,扑克牌就一点点动了。光线不明亮,美兮根本看不清。美兮兴奋得又蹦又跳——爸爸竟然学会了咒语!

第二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那张扑克牌贼眉鼠眼地跟我索要“封口费”,我就用胶布把它那个针眼大的“口”给封住了,并且取消了它作为魔术道具的资格,换了一张牌。

——后来,美兮在法国跟我通电话的时候,我对她讲了实情,她笑个不停,反复强调:“哈哈,爸爸的大脚趾,爸爸的大脚趾……”

什么第一重要

在路上。美兮对我说:“爸爸,对于我,生命第一重要,吃第二重要,漂亮第三重要,玩第四重要……”

我说:“生命肯定第一重要,包括健康。知识第二重要,和漂亮并列……这是对女孩而言。对于爸爸来说,第一重要的是……”我想说事业,又一想,也应该是生命。

她马上说:“对于你,我第一重要。”

女人之间

有一次,美兮不在,小凯开玩笑地问我:“我和周美兮,你对谁第一好?”

我说:“都好。”

她说:“不行,只有一个第一。”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

她当即说:“假话!看看你看你女儿的眼神,就什么都清楚了。”

几天之后,小凯外出了,我和美兮在家。美兮在客厅的沙发上爬上爬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爸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跟妈妈说。”

我笑了:“你说。”

她的小眼睛四下看了看,确定妈妈真的不在,这才小声说:“……我和妈妈,你对谁第一好?”

我说:“都好。”

她说:“不行,只有一个第一!”

我也鬼头鬼脑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声说:“宝贝,肯定是你啊!”

她说:“不是吧?”

我说:“百分之百!”

于是,美兮心满意足,在沙发上爬得更欢了。

2007年,我接受北京电视台“星夜故事秀”节目采访。

在录制现场,我说到小凯和美兮,这样表白过:两个“女人”就足以把一个男人的口袋掏得空空荡荡了,两个“女人”就足够一个男人满满当当活一辈子了。

说“两个女人”的时候,我的嗓子卡了一下,于是重新说了一遍:“两个女人”——想着电视台剪辑的时候,可以把上一句废掉。主持人是郭德纲,这家伙马上坏坏地接了一句:瞧,这就四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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